2020年剛開始，曾經的國貨之光回力，卻栽了個大跟頭。

2019年12月31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官網通報2019年童鞋等51種產品質量國家監督抽查不合格產品及企業名單。其中，上海回力鞋業有限公司生產的WZ-9047型童鞋樣品，被查出含有鄰苯二甲酸酯。

鄰苯二甲酸酯又稱塑化劑。主要用于聚氯乙烯材料，令聚氯乙烯塑料由硬塑料變為有彈性的塑膠，起到增塑劑的作用。但同時，也對人體的健康有嚴重的危害。例如，可導致男孩“女性化”、引發生殖疾病、或致兒童性早熟等。

此外，在知乎和微信公眾號等平臺上，關于回力鞋子抄襲其他品牌的設計這一話題方興未艾。

回力鞋業產品的開發理念，其中一條為“促進健康”，但如今又陷入塑化劑風波的回力，還能走多遠?

回力童鞋質檢不合格，官方未作任何說明

這兩天，回力上了微博熱搜。伴隨著熱搜的，是#回力童鞋樣品含可致兒童性早熟成分#這一話題。目前，此話題在微博已有1.3億閱讀。

此話題的源頭，是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的一則通報。

2019年12月31日，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官網通報關于2019年童鞋等51種產品質量國家監督抽查情況。在抽查的4個省(市)90家企業生產的90批次童鞋產品中，15批次產品不合格，不合格發現率為16.7%。不合格項目涉及鄰苯二甲酸酯、重金屬總量(砷、鉛、鎘)、外底耐磨性能、外底硬度。涉及回力、藍貓、卡波龍等品牌。

其中，上海回力鞋業有限公司生產的WZ-9047童鞋質檢不合格，規格型號為230(2.5)，生產日期為2019.7.6，貨號為WZ-904701，不合格項目為鄰苯二甲酸酯。

時代周報新媒體記者梳理發現，還有其他品牌的8批次產品也涉及鄰苯二甲酸酯項目不合格。

隨后，時代周報新媒體記者在淘寶回力童鞋旗艦店詢問客服，是否有售賣WZ-9047童鞋，其客服回應稱，“我們店鋪的鞋子都是質檢合格的商品，報道上的那款回力鞋子，我們店鋪是沒有賣的。不合格的鞋子，我們不會銷售給顧客。”

今日中午，時代周報新媒體記者就此事致電回力鞋業，一名自稱回力鞋業的門衛稱，“這個不歸我們管，具體請咨詢綜合辦，具體操作要咨詢他們。”記者致電綜合辦后，一位男性工作人員稱，要等其辦公室主任來回答此問題，但主任現在在開會。當記者問主任幾點開完會，當天是否有官方通報時，該男性工作人員回答，“這個你不用問我，我什么都不會跟你說。”即掛斷了電話。

截至發稿，回力鞋業尚未就此事做出公開說明。

塑化劑可引起兒童性早熟

鄰苯二甲酸酯俗稱塑化劑，被世界衛生組織公告為一種環境荷爾蒙，可以在人體和動物體內發揮著類似雌性激素的作用，并且能夠干擾內分泌。

CSCD核心期刊《色譜》2013年發表的一篇論文中曾提及，鄰苯二甲酸酯的溶出量超過安全水平，會危害兒童的肝臟和腎臟。

此外，父母們所擔憂的另一危害，是這一物質可以導致男孩“女性化”，也可引起兒童性早熟。

中國農業大學食品科學與營養工程學院副教授朱毅表示，通常認為，兒童，尤其是尚在母親體內的男性胎兒可能會較一般人更易受塑化劑傷害，當塑化劑經由母體血液進入胎兒體內的時候，可能會干擾、抑制男性生殖系統的發育。目前盡管人體毒性數據還不夠充分，但是敬而遠之、拋而棄之已經在世界范圍內達成共識。

而塑化劑進入人體的方式多種多樣。可通過消化系統、呼吸系統及皮膚接觸等途徑進入人體。

但她同時也表示，孩子通常都是穿了襪子再穿鞋，通過腳暴露進入人體的可能性極小，赤腳穿拖鞋要多加注意。

時代周報新媒體記者注意到，此前北京還曾查出6種玩具鄰苯二甲酸酯超標，分別是汕頭澄海金鈿玩具有限公司的一款“美高樂”水槍、壁安塑膠玩具廠的一款百變銀河超人、義烏市奕安文化公司的一款“奕彩”藝術金粉畫等。

但此次事件中，回力鞋業由于知名度及銷售量較大，因而格外被關注。

“土味”變潮牌

作為1927年創立的老鞋企，回力球鞋曾以其優良的品質與口碑，獲得了消費者的青睞，曾被譽為中國運動鞋的第一品牌，甚至成為一代人的青春記憶。

50年代起，回力就成為中國體育界的首選用鞋。1956年10月，回力為國家籃球隊參加奧運會研發出回力牌565型經典籃球鞋。1981年，中國女排穿著回力球鞋奪得第三屆世界杯冠軍。彼時，可以在許多國家級運動員的腳上看見回力的比賽專業用鞋，回力幾乎成了國產鞋的標志。

那時候，穿上一雙回力鞋，你就是整條街最靚的仔。

數據顯示，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回力年銷售額最高達到8億元，風靡一時。但隨著九十年代阿迪達斯、耐克、匡威等品牌進入中國市場，李寧、安踏等品牌開始崛起。雙重夾擊下，回力的市場地位開始下降。

青年們的審美取向大有改變，鞋不再是單純的護腳工具，單有低廉的價格和不錯的實用性也不能保住市場地位，腳上也得“洋氣”，相對地，回力被打上了“土味”的標簽。

從1994年開始，膠鞋公司旗下的七家工廠以一年一家的速度關閉。2000年2月，最后剩下的回力也被上海回力鞋業總廠宣告破產，正式停產。

所幸的是，“回力”這個商標轉至上海華誼(集團)公司保全，并由華誼(集團)投資 80%、經營者群體投資 20%，共同組建了上海回力鞋業有限公司。2006 年底，20%的經營者持股退出，回力公司成為華誼集團獨家投資的子公司。

優勢早已逝去，回力的銷量相比其他競品而言相當疲軟。“土味”球鞋逐漸遠離了人們的視野。

但轉機說來就來，誰都無法預料。

2008 年， 當時參演《指環王》、《加勒比海盜》的好萊塢明星奧蘭多·布魯姆(人稱“精靈王子”)在曼哈頓的《紐約，我愛你》片場穿上了一雙“小白鞋”。

這原本跟回力沒有多大關系，因為精靈王子當時穿的是回力競品“飛躍”的鞋子。但一時間，“好萊塢明星穿上了回力鞋”的討論卻甚囂塵上。

雖然上海回力鞋業有限公司的執行董事桂成剛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采訪時回應，這不是回力主動策劃的營銷事件。但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人誤以為精靈王子當時穿的就是回力鞋。

第二個轉機則在同年的北京奧運會期間，比利時王儲、丹麥副首相等國外政要來到了北京商廈，選購中國國貨回力球鞋。這一次，回力當然是緊緊抓住機會來造勢。

經過這兩件事的發酵，回力從“中國人看不上的土膠鞋”的負面形象，一下子變成了“連外國人都愛”的國貨之光。

2008年起，回力的銷量蒸蒸日上，娛樂新聞里明星穿回力的照片屢見不鮮。順著這股勢頭，回力每年都推出的新款，總計已開發出200多個系列，5000多個款式。2015年，回力產品在市場上的銷量達到6000萬雙左右。

從2010年到2015年，回力的銷售收入和利潤總額平均增幅分別達到28%和33%，實現了1.8億雙的銷售數量。更有報道稱，回力已達上千家專賣店，其中時尚精品專賣已進入部分大城市一線商圈，與國際名牌同臺迎客，原本售價2歐元的回力鞋售價已經達到50歐元，上漲了25倍以上。

國貨之光變抄襲大王

在回力曾經火爆的那幾年，市場上各種“山寨”回力也悄然出現。

不過，“人最終都會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近兩年來，回力儼然從被侵權者，變成了疑似抄襲、侵權的一方。

從回力官方旗艦店在售的鞋子來看，許多鞋子身上都有阿迪達斯(Adidas)、范斯(Vans)、匡威(Converse)、鬼冢虎(Onitsuka Tiger)等品牌的影子。

但回力的售價卻十分低廉，如款式相似的兩雙鞋子，匡威官方旗艦店的售價為569元，而回力官方旗艦店的售價僅為69元。

重新回到大眾視線的回力“集百家之長”，有網友稱其一路憑借“抄襲之力”，把銷量拉了上去。在價格低廉的基礎上，回力淘寶官方旗艦店一雙價格89.9的鞋月銷量達1萬+。

此外，即便回力經常被吐槽“山寨”“抄襲”，但時代周報新媒體查閱中國裁判文書網后發現，回力近年來僅有一起著作權權屬、侵權糾紛。

根據中國裁判文書網2019年9月5日發布的裁定書顯示，回力鞋業公司未經許可授權且未支付報酬，便將“Mocmoc摩絲摩絲”美術作品用于其生產的侵權產品中。被法院判令立即停止生產、銷售使用“Mocmoc摩絲摩絲”美術作品，并與另外兩名被告共同賠償6萬元。

事實上，“抄襲”代價低是國產鞋品牌創新動力不足的重要原因。

《中國經營報》曾援引律師王金華的觀點表示，“大眾意義上的抄襲和法律上的抄襲定義不同。在法律意義上，如果認定回力的鞋和其他主體已經申請且獲得保護的外觀專利構成相似，那么回力涉嫌侵權。

反之，即便有抄襲的地方，一般也不會認定侵權。也就是說，如果該大牌的運動鞋沒有申請且獲得保護，那它就不容易維權成功。重要的一點是，該申請是有地域性限制的，必須是在中國境內獲得，比如耐克的某鞋款在美國申請的專利保護，在中國是不認可的。”

還記得回力官網主頁中間的大字格外顯眼：“傳統手工藝，致敬匠人精神。”

“借鑒”其他品牌的設計，以及童鞋“塑化劑”不合格，似乎都難言有“匠人精神”。